湄公河尋根之旅

遊罷越南中部各省，同行的三個朋友分別在順化(Hue)和胡志明市(Ho Chi Minh)結束他們的旅程，餘下八個人繼續前往湄公河三角洲(Mekong Delta)的下六省去尋幽探秘。下六省是傳統的名稱，如今包括了多個新的行政區在內。對於地理上的劃分，我也弄不清楚。

從胡志明市出發往西南走，途經東川(Long Xuyen)直達河仙(Ha Tien)。全程數百公里只見無邊無際的平原，公路兩旁都是齊整的稻田、菜地和魚塘，沒有半寸土地被荒廢。湄公河的兩大主流分別是前江(Song Tien)和後江(Song Hau)。兩大河和無數支流縱橫交錯地蟠踞着，形成廣闊的湄公河三角洲。那裡水源充足，土壤肥沃，是著名的魚米之鄉，和中部高原地帶形成強烈的對比。我們沿途穿過了數不清的大城小鎮，感覺每個地方都是充滿生氣。越南人民非常勤勞，大家都忙着幹活，把經濟拓展得一片繁榮。

河仙位於柬埔寨(Cambodia)邊境，面向暹羅灣(Gulf of Thailand)，是越南西南方的一個邊防城市。由於它遠離工商業的中心，經濟發展得比較緩慢，却保存了純樸的民風。我們當天在路邊的食肆吃晚飯，露天而坐，享受了一頓別有風味的大眾化晚餐。清早起來之後就趕着要上路。汽車沿着海岸線走，想不到中途經過一個十分有趣的海灘，那裡滿佈奇岩怪石，值得停車去欣賞。稍後，繼續往朱篤市(Chau Doc)的方向進發。同行中有個親戚在越戰時期曾經被遣派到附近的軍營駐守，對該處的地理和歴史知之甚詳。令他終生難忘的1978年大屠殺就發生在離開軍營不遠的三祝村(Ba Chuc)。當年手無寸鐵的村民慘遭入侵之紅色高棉遊擊隊屠殺，死亡人數逾千。我們專程來到慘劇發生的地方去拜祭那些無辜遇害者的亡魂，大家都感到黯然神傷！

在朱篤吃過午飯後繼續行程，天黑之前才到達下一個目的地芹苴市(Can Tho)。進入市區時遇上塞車，原來當時發生了一宗嚴重的交通事故。一個被汽車撞倒的婦人仍然橫臥街頭，弄至交通十分混亂。芹苴發展過速，汽車流量激增，人車爭路造成意外頻生。越南不少新發展的城市也面臨同樣問題，一時難以解決。

1992年我曾路過芹苴，想不到如今重遊此地却感到非常陌生。是記憶不好，還是這裡改變得太快呢？此行目的是以探望堂兄為主。他年青時曾經追隨過共產黨打天下，充滿理想。如今年紀漸長，不再熱心政治，選擇在芹苴安度晚年。因為了解他的背景，我們見面時只談人生，不議政治，令聚會保持了輕鬆和愉快的氣氛。我也順道去拜訪一位從加拿大回流的親戚，此人性情爽直又健談。他決心回流是因為感覺越南價廉物美，沒有文化上之隔膜，而氣候又溫和，完全符合退休人士的要求。是耶非耶？每人的想法不盡相同！

到了芹苴不能錯失暢遊湄公河水上市場的機會。商人用船隻載滿了各式各樣的貨品齊集在一處，挨家挨户地推銷。他們供應的東西主要是一些農產品和家庭用品，零沽與批發同時進行。商人在船頭豎起一枝竹竿，把各類貨品高掛在上，顧客可以一目了然。這項商業活動是當地的特式之一。

在芹苴盡情遊玩了兩天，接下來的就是此行最重要的遊程：去故鄉尋根。我生在鳳合市(Phung Hiep)，只需一小時的車程就把我送到那個夢寐已久的故里。心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和十五年前初次回鄉的感覺一樣，身邊似乎有很多的任務要去完成。鳳合又名七乂涌，是湄公河七條支流的滙合點。若說水能帶來財富，我故鄉是佔盡地利的優勢。當年父親選擇在此立足，相信一定考慮過地理條件才作出決定。我特意渡河去找尋父親一手創立的木廠和船厰的遺址，可惜經過了連年戰火蹂躪、風雨侵蝕和時間沖刷之後沒留下半點痕蹟。要追踪他創業和奮鬥的歷程亦無從入手。父親當年為教育下一代而創辦的學校依然存在。經過學校大門，我聽到莘莘學子從課堂裡傳來的讀書聲，感到有如美麗的讚詞在向父親傳達敬意！

以往去芹苴要靠渡輪連接湄公河的兩岸，汽車渡河往往要花上半天的時間去等候，苦不堪言。如今船隻班次頻密，汽車渡河比以往快捷安全。橫跨湄公河的大橋正在興建，等大橋建成通車之後，渡輪的服務又將成為歴史的遺蹟。越南在各方面的進步有目共睹。

2007/4/17 (載於星星生活週刊433期 2010/1/15)

順化王城

順化(Hue)是我們越南之旅往北走的終點。越南最後王朝之嘉龍王(Gia Long)建都於此，延續至末代王帝保大(Bao Dai)，前後經歷了十三位王帝共133年(1802-1945)。王城蘊藏着深厚的文化和歷史遺跡，亦留下了無數令人難忘的近代戰爭史實。

美麗的香河把順化市一分為二。王城建於北岸，是王帝往日的居所和行政中心。南岸是平民百姓之家園，也是今日商業集中地區。由於國運的興衰，順化經歷了無數改朝換代的變遷。時至今日它仍然能够保持王城之氣派，有賴於王宮的存在和它所象徵的權威。香河兩岸美麗的景緻和王城莊嚴的建築，相映成趣。王城的設計富有中國色彩，但園林佈置猶勝中國。在1968年的新春，來自北方的越共部隊向順化市突擊，奪得王城後固守不棄。美越聯軍猛力反擊直至敵人退敗為止。血戰過後，王城到處頹垣敗瓦，見者心涼。戰爭造成的破壞難以估計！

歷代的王陵建築在香河的兩岸，要乘船才可到達。我對輝煌的墓塚不感興趣，因這些都是統治者以人民血汗打造出來的虛榮，多看了反而引起我對昔日帝王奢華之反感。不過置身於那些圍住王陵而建造的美麗園林，又即時忘卻世間的煩惱，心境也很快回復平和。黃昏時參加了特別我們安排的香河夜遊，可以享受日落後的浪漫情調。船上有能歌善舞的藝人表演民間音樂，他們的歌曲哀怨動人，聽者的情緒會隨着歌曲的變化而起落。臨別前最後的節目是放送花燈到河上，這是傳統許願的前奏。當時暗時明的小花燈在水上漂浮時，我默然地祈求中國和越南不再受苦受難；永享和平康樂！

離開順化不遠的地方就是越南南北分界之17度緯線。分界線之南是廣治省(Quan Tri)，北面屬廣平省(Quan Binh)。南北對抗曾引發了無數激烈的戰鬥在附近地區進行，廣平省首當其衝而受盡蹂躪。戰後在這裡重建的工作遠遠落後於其它地區，受戰爭破壞之痕跡仍到處可見。建立於廣平省的黃葉(La Vang)天主教堂，被1972年的一場戰鬥完全摧毀。遺址一片荒凉，前來憑弔的信徒絡繹不絕。越南共產政權對宗教信仰有較大的容忍，所以佛教和基督教能够與社會主義共存共榮。在路途上我曾親眼見到信眾焚香點燭在耶穌和聖母像之前恭奉，這是越南的宗教特色！

離開黃葉天主教堂之後，我們前往附近的風雅洞(Phong Nha)去尋幽探秘。這是一個近年才發現的風景區，却吸引了不少遊客前來觀賞。這裡的天然鐘乳岩洞深不見底，不知何處是盡頭。洞穴之內有無數罕見的怪石奇岩，形狀優美。山洞入口處有小艇，由年輕的船夫把遊客划進。洞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人工照明設備把洞壁照射得七彩繽紛，目不暇給，嘆為觀止。

2007/4/13 (星星週刊438期)

充滿陽光的芽莊

暢遊大叻之(Da Lat)之後，按照原定計劃繼續我們的旅程。為了欣賞天然美景，離開時特意選擇那條穿山越嶺和崎嶇曲折的27號公路，向着潘郎(Phan Rang)的方向走。汽車走得十分緩慢，沿途仍然感覺到險象環生，直至接上了1號國道大家才可鬆下一口氣！汽車繼續向北走，很快就抵達舉世馳名的金蘭灣(Vinh Cam Ranh)。越戰時期，這裡警衛森嚴。如今遺留下來的只不過是一個殘破不全的美國海軍基地，形同廢墟。今天的目的地芽莊(Nha Trang)離開金蘭灣不遠，我們在日落之前就安全抵達。

芽莊是越南中部一個重要的海港城市，面向太平洋的南中國海，有延綿不絕的海灘，風景優美，氣候宜人。它離開胡志明市只有445公里，水陸空交通都方便。旅遊業發達，各類酒店都有供應，亦有很多其它設施來迎合各種不同口味，是愛好海浴人士的樂園。哥哥來自潮濕多雨陰暗和寒冷的溫哥華，對芽莊一見鍾情，因為燦爛的陽光在他旅居多年的温市是難得一見的。陽光和海灘我也同樣喜愛，不過仍舊難忘那個湖光山色和鳥語花香的大叻。晚飯前大家可以自由活動，各得其所。哥哥和嫂子漫步海邊，而我對當地的生活和文化較感興趣，於是便和老伴并肩而行，深入民居，穿過市場，和當地人接觸交談。對當地所得的印象是：人人安居樂業，對未來充滿期望！

清早起來，旅行社為我們特別安排好了一個海浴節目。要搭乘汽船到離岸的海灘去，盡情享受太平洋温暖海水的滋味。眾人都急於下水游泳，老伴與我却樂於赤足漫步。走到海灣的盡頭，感覺有如投入大自然的懷抱，樂而忘返。

芽莊是個海產豐盛的市場。很多商店集中在同一地點，所推銷的貨品大同小異：如鹹魚、小魚乾、貝柱、蝦米、乾鮑，魚翅和其它海產；貨色完備，搶眼奪目。遊罷市場，戚友們都滿載而歸！越南吃的文化與中國南方很接近，越式烹調美味可口！

芽莊近郊有占婆王國(Champa Kingdom)的遺址。經過風雨的侵蝕和時間的沖刷，殘破的廟宇是占婆族遺存下來的唯一歴史遺跡。占婆是越南少數民族之一。過去一些弱小民族不時遭受到弱肉強食，歴史上記錄了不少弱國慘遭亡國滅族的厄運，占婆文化自然也難以保存！

2007/4/16 (星星生活週刊438期)

四海無閒田

記得童年時經常聽到父母親掛在唇邊的話，盡是批評越南人愛逸惡勞和不思長進。心中不免產生疑竇，但對長輩的意見半點也不敢駁斥。成年後才逐漸了解到這是上一代華僑對越南人存在之偏見。

越南人能够推翻法國殖民統治政權，繼而又可力挫以強大軍力介入越戰的美國，全賴他們的自信和不屈不撓的鬥智，值得欽佩。越南獨立後選擇社會主義為治國的方針，也應該受到尊重。

我最近舊地重遊，由胡志明市乘汽車向北走。途經大叻市(Da Lat)、芽莊(Nha Trang)、會安(Hoi An)和蜆港(Da Nang)。每處作短暫逗留之後，繼續北行直至順化(Hue)舊皇城，再跨過南北分界之17緯線，以廣平省(Quang Binh)作為終點。途中所見盡是農地、果園、魚塘和牧場，堪稱四海無閒田。人民忙於各項生產活動，也忙於築路架橋。全國上下一心，為了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越南有延綿不絕的海岸線，風景優美，是發展旅遊業不可多得的條件。它還有豐富的天然資源和龐大的勞動人口，有利於拓展經濟。戰後重建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成績斐然。近年有不少旅居外國的越南僑民回歸祖國，加入了改革開放的隊伍。他們提供資金和技術，還把市場訊息及時傳遞，對經濟發展貢献良多。越南緊隨中國的經濟政策，還不斷在改進。在可預見的未來它將會成為東亞地區另一龐大市場。


2007/4/12 (星星生活週刊438期)

避暑勝地大叻

久仰其名，至今才有機會親臨其境。大叻(Da Lat)果然名不虛傳，剛抵步就被它的湖光山色迷住了，著名的春香湖(Ho Xuan Huong)更令我一見傾心！在越南遍遠小鎮出生的我從小就喜愛天然環境，大叻令我回憶起童年的鄉村生活。

大叻位於越南中部高原地區，海拔1,500公尺，平均氣溫徘徊於攝氏18度左右，四季如春，是個熱門的避暑勝地。越戰時期，越南國民出國曾經受到各種法例的限制，不少只能在國內選擇旅遊地的新婚夫婦都喜歡到那裡去度蜜月。還記得二哥和二嫂舉辦完婚禮之後的第二天就携手往大叻去，我帶着無限羨慕的眼神為他們送行。童年時留下的印象歴久常新！

阮氏王朝的末代王帝保大王在大叻為自己建造了一座別墅，長居於這個地方。保大勤於享樂而疏於政務，對國家民族毫無貢献。保大之居所設計得美倫美奐，可惜日久失修，已變得十分陳舊。不過別墅內之花園仍舊受到妥善的保養，滿園都是精心培植的花草樹木，環境異常優雅。我對保大傀儡王朝全無好感，他和他的隨從們只管吃喝玩樂，全不關心民間之疾苦和國家之安危。法國殖民政權倒敗後，保大逃亡到法國去，繼續他紙醉金迷的生活直至老死他鄉。如此虛度一生，是否問心無愧呢？

大叻是個大花園，盛產蘭花與玫瑰。遍山遍野都是奇花異卉，可嫓美中國雲南省的昆明。它也是個大菜園，齊整的梯田拾級而上，有如一幅巨型風景畫掛在山坡上。大叻出產的蔬果供應全國，這裡亦盛產高質的茶葉，慕名而來的顧客，絡繹不絕。

越南的天然環境很美，我最鍾情於大叻，曾一度夢想在它鄰近的小山坡上開闢一個小農莊，閒來種菜養花，自得其樂。也可抱起個吉他自彈自唱，憑歌寄意。歌罷還可舞文弄墨，一嘗附庸風雅之樂。縱使書不成文亦無關重要，能够過着遠離塵囂的生活才是人生最難求之事！

越南不少城市近年投入大量資源，進行各項經濟建設。不過到目前止，大叻仍舊保留着純樸的山城風貌。雖然經濟發展可促進繁榮，改善民生。不過大規模的拓展會令到某些地方變得面目全非，自然景色蕩然無存。大叻今後能否逃此厄運，誰又可預測呢？

2007/4/15 (星星生活週刊438期)

東方巴黎

西貢(Saigon)在1975年南越赤化之後改稱為胡志明市(Ho Chi Minh City)，以紀念越南共產政權立國元勳胡志明。新政權把原有之政治制度和生活方式徹底改變，更希望新名字能將過去被殖民統治之恥辱一掃而空。但我對那個舊的名字却情有獨鍾，因為它帶給我很多美麗的回憶。

美國介入越南戰爭令戰事升級，父母為策安全及時安排我離開西貢前往香港。當年十五歲，算是半早熟也半懂事，但對故鄉懷有深刻的印象。在取得香港合法居留權之後，不時尋找機會重返舊地一遊。如今處身於遠隔重洋的北美洲，亦未能忘懷故土。趁着新春假期，約了幾個志同道合的親朋好友，一起重遊故土。

踏足新山一(Tan Son Nhat)機場，就感覺到西貢改變了很多。雖然戰爭遺下的痕跡仍舊到處可見：例如機場附近的空軍機庫，殘跡仍未完全拆除。機場大樓的設施和多年前比較改進多了，空調是最顯著的更新。出入境的安排亦考慮到旅客的方便，提高了效率。海關人員多了點笑容，少了些官味。旅客出口處仍舊人山人海，情況十分混亂。由於機場接近市區，來迎接親友的人非常多。適逢新春佳節，不少歸僑拖男帶女，扶老攜幼，喜氣洋洋地返回家鄉。我亦抱著同樣心情踏足故國。

由機場進入市區沿途的交通非常擠塞，行車緩慢，接近市中心時更是水洩不通。群眾在慶祝元宵節，到處張燈結彩，歡樂的氣氛充滿整個大都會。我即時感覺到一股溫暖，既親切也熟識。越南人和中國人的生活習慣十分相似，慶祝春節是遠古留傳下來的傳統活動。我在多年前曾經到過河內(Hanoi)遊覧，感到北越人對中國人的態度非常冷淡，相信是歷史遺留下來的民族矛盾，一時不易解除。如今見到萬眾同樂的情景令我相信越南人不再歧視華僑，積極歡迎我們融入主流社會，一視同仁，和睦共處。

自改革開放後，西貢的變遷一日千里，市容早已恢復舊觀還勝於以往。新建的樓房有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欣欣向榮。當年共軍進城之前，南越部隊己潰不成軍。士兵和群眾忙着跟隨美國人撤退，逃命猶恐不及，哪顧得上國家之興亡，所以共軍佔領南越首都易如反掌，戰爭對西貢的破壞比較輕微。

西貢的發展缺乏周詳之城市計劃。不少新建築雜亂無章，新舊混雜參差不齊。一些舊有的建築物如能適度修葺，更為可觀。西貢的街道一般乏善可陳。不少人行道仍未妥善鋪平，崎嶇不齊，令行人舉步艱難。通往舊政權國會大樓的是一條林蔭大道，和附近幾條大街縱橫排列，氣勢非凡。西貢市過往被稱譽為東方之巴黎，相信與此區的設計有關。整體來說，城市之綠化以參天喬木為主幹，配以其它雜樹奇花做陪襯，既具心思，也保養得十分講究。大街小巷有陳設入時的服裝店、畫廊、古玩店、美食店、咖啡室，都能引發遊客的興趣，穿梭其間是件賞心樂事。這裡物美價廉，店員笑容可掬，進了門怎麽也忍不住要買上幾件。每次路過西貢，總是滿載而歸。

西貢街道是機動電單車的天下，不少市民都各自擁有一部而且精於駕駛。大家依賴它作為交通工具，省時省力，而且經濟耐用。交通規例十分鬆散，警察對違例者愛理不理，使超載成為平常事。一家五口和一輛摩托車，可招搖過市。摩托車搬運大型家具經常出現街頭，有如雜技表演般驚險百出。行人過馬路要膽大心細，不能猶豫不決，鐵騎士見你闊步行進就會主動為你讓路。形同虛設的斑馬線簡直是行人的死亡陷阱，不能以西方標準去使用，否則後悔莫及。城市交通的主導是穿梭通往各區的公共汽車，三輪車和出租小汽車(Taxi)的存在僅屬輔助性質，它們所提供服務的範圍非常有限。如要徹底解決西貢之交通阻塞，集體運輸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西貢之唐人街(Chinatown)是集中於堤岸區(Cholon)。聚居在那裡的華人多以經營小生意謀生。往日之富貴人士早已隱居外國，銷聲匿跡。為逃避戰火，不少華僑拋棄家園，經海路或陸路逃離越南。戰後華僑人數銳減，留下來的多屬老弱和貧苦之輩。有經濟條件的家庭，一早就安排了後路。跟據非正式統計，離開的比滯留於原居地的華僑人數還要多。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不知拆散了多少個家庭，造成多少悲劇。為了逃生而葬身於大海的不幸者，更是不勝其數。歸僑面對變了色的山河，黯然神傷，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原居地。

堤岸似是個被遺棄的孤兒，一切由它自生自滅。戰前如是，戰後亦一樣，整個地區只能以亂和髒去形容。那裡房屋破陋，新舊參差不整，不少道路久用失修。小販當道，狹窄的街頭巷尾是他們的專利區。不過他們的存在對一般平民百姓却提供了不少方便，起居飲食所需的一切應有盡有，亦得記上一功。小販形成了越南人生活文化的一部分，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消失。外來人感覺街頭擺賣是亂作一團，本地人卻認為是難得的熱鬧，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對此有不同的感受。西貢和堤岸緊緊相連，但兩市發展之差異，不可以度里計。

每個城市之吸引人處不能只靠它的市容。西貢市民處處流露的熱情和好客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次重遊，都感到備受歡迎，樂而忘返。越南人的身材如以亞洲人的標準作比較，屬於細小，但他們却生得眉清目秀。越南少女更是天生麗質，一頭烏黑的秀髮垂及半肩。當她們騎在摩托車上疾駛而過，秀髮迎風飄揚，是多麽輕盈奪目！越南傳統的旗袍由修長而豐滿的女性穿上，半腰開叉，可展示她們若隱若現的美妙身材，給人以視覺上的享受。與個子高超的北美洲女性相比，越南少女更能顯露女性特有的溫柔。她們穿著趨時，又諳化裝之道，不時花枝招展地出現在公共場所，爭妍鬥麗。在西貢我可感受到共產世界和其它社會沒有什麼太大的分別：人性愛美是與生俱來的。政權可改，社會制度可變，但愛美的人性永不會變。越南現況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2007/5/23 (原載文藝季42期)

陽光海灘以外的古巴

深信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走遍天涯海角是我多年的夢想。退休後，難得多了自由，還有老伴相隨，不到四處尋幽探秘，更待何時？

年底前曾到過東南亞觀光，那是舊地重遊。餘興未盡，古巴是下一目標。坐言起行，我們選中了位於西北海岸的Varadero風景區作七天遊。

古巴是加勒比海中最大的一個島嶼，和美國佛羅里達州只是一水之隔。由多倫多乘飛機，三個小時就可抵達。這裡一年四季都是盛夏，氣候宜人，又有優美的海灘，是避寒的好地方。

一般旅客到Varadero度假，是為了享受陽光海灘，我們亦不例外。在入住的度假村(Melia Las Americas)內，一切康樂設施應有盡有。旅客無需外求，就可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

吹過海風曬過太陽之後，老伴和我有些靜極思動之感，想到外邊走一回。目的在遠離遊客區，與本地居民接觸，多了解一些風土人情。

首個目的地是30里外的小漁港，名字叫Cardenas，有公共汽車直達。我們路途不熟，言語不通，只能大着膽子四處亂闖。不過當地居民對遊客非常友善，我們可以到處瀏覽。路上遇到一個在街頭叫賣的老翁，大概知道我們是中國人，他表示有事需要我們幫忙。老人家趕緊將餘下的幾尾鮮魚售完後便帶領我們回家。抵步後，他氣急匆匆地翻箱倒篋去尋找一些封塵的寶物。經過一番工夫弄致滿頭是汗，很不客易才找到一叠印上中國字的紙幣，向我們求證真偽。一看就知道是冥通銀行的製作。這些東西在陰間可能流通，但在陽間就一無所用。我手口並用地去解釋，老人家聽了感到異常失望。

老人家看來是個性格樂觀者，失望之餘仍保存一分和藹可親的微笑。他殷勤地招呼我們，自我介紹他的個人歷史。從灰黃的舊相片中，不難知道相中人曾是個出色的音樂家。他手持小號，神采奕奕地帶領着一班樂隊正在表演。可惜歲月不饒人，如今老去了，只能在街頭叫賣以度餘生。和老人家告別時，我心頭忽然沉重起來。

Cardenas鎮內的民房和店舖都十分簡陋，破舊的門窗和褪了色的牆壁，是日久失修的寫照。市內街道一片寧靜，處身其中令人感覺安全。商店前輪候購物的人們每人手拿一些票據，似是配給證明書。在橫街窄巷，曬衣架上掛滿塑膠購物袋，相信是洗潔後再循環使用。物質缺乏的情況，隨處可見。自從蘇聯解體後，老大哥自身難保，照顧不了兄弟邦，古巴的經濟更是每况愈下。面對強鄰美國的長期禁運，當地人民生活的苦況，恰如雪上加霜。橫置街頭的舊式美國汽車，殘破得不能啟動。聽說有不少工廠已停止生產，或許是補給不足，缺乏可供作維修的零件所致吧？禁運的破壞力是何等巨大！

首都夏灣拿離開我們酒店只有133公里，有公路直達。由朋友派來的司機不知何故迷了途，一個半小時的行程，他却用了雙倍的時間才把我們送抵目的地。全程多走了不少寃枉路，難得的是可多見一些郊外風光。沿途都是茂盛的甘蔗園，滿樹金黃的甜橙園，廣闊的椰林和排列齊整的鳳梨田，令我們大飽眼福。古巴土壤肥沃，可拓展農業，增加出口，改善民生。

回程時已接近黄昏日落的時刻，司機為了趕路，開足馬力在缺乏照明設施的公路上風馳電掣。當時路上交通疏落，所以能夠通行無阻。突然間他猛力煞車，原來路中心橫卧着一頭傷重死亡的老牛。我示意安全計，該快去報警，盡早拖走老牛屍體，免生意外。司機却沒有理會我的提議，繼續趕路。他罔顧交通安全的態度令我非常反感。由於言語不通，我只能吞聲忍氣。此情此景，給我留下難忘的印象。

夏灣拿有400多年的歷史，臨海而建。全城充滿西班牙色彩，一片殖民風貌。處身其中，有如到了西班牙國境，可惜有點破落的感覺。在這裡廣泛使用的語言是一枝獨秀的西班牙語，殖民文化影響深遠。古巴人民，黑白膚色各佔一半，大家和睦相處。首都人口約二百萬，是總人口的兩成。政府鼓勵黑白通婚，是促進種族和諧的良策。古巴人受歐洲殖民者的影響，很多信奉天主教。萬想不到信仰自由能受到信奉無神論的共產政權的尊重，真是難得的政教相容。

古巴於1899年脫離西班牙而獨立。由於接近美國，它受到強鄰各方利益的侵襲與干擾。美國勢力取代了西班牙，夏灣拿曾是美國人紙醉金迷的樂土。1959年爆發革命，共產黨奪得政權，全面反美，斷絕外交。直至目前，雙方關係仍有待改善。新政權成立已達四十年，卡斯特羅憑着個人的威望，由始至終實行獨裁統治。古巴經濟落後，民生乏善可陳。了改變現狀，政府開始對外開放，歡迎外來投資。不少度假村是本土與外國企業合作的成果，希望由此引發其它新的投資，令國家走上繁榮之途。

以上是個人所見所聞。轉瞬十載，總统卡斯特羅已步入風燭殘年，百病纏身。他把政權交出，實行垂簾聽政。在古巴消費，美元已失去過往之吸引力，加幣更受歡迎。該國今年兩度受颶風吹襲，滿目瘡痍，死傷無數。其它CNN之消息，多以美國立場報道，不可盡信。

10/27/2008 (文苑薈萃 第 21期)

往墨西哥避冬

今年冬天來得特別早，十一月初已白雪紛飛。賦閒在家百無聊賴，很想到熱帶的地方去享受一下陽光和空氣。打鐵不妨趁熱，難得老伴亦樂意相隨。

曾經到過墨西哥灣的Cancun度假，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所以打算舊地重遊。不過墨西哥灣於去年曾遭受颶風的重創，旅遊區的設施受到嚴重破壞，如今仍滿目瘡痍，因此旅行社建議另作選擇。他們極力推薦Ixtapa，我們也樂於接受專家的意見。Ixtapa面對太平洋，位於墨西哥旅遊勝地Acapulco之北面，兩地相距不及兩小時的車程，是新拓展的旅遊區，靠近一個名叫Zihuatanejo的小漁港。

從多倫多出發，飛機需要六個小時的航程才可到達。由機場通往Ixtapa度假區，都是新舖砌的林蔭大道。酒店多是仿傚北美洲之風格而設計，以迎合遊客之口味。習慣了加拿大生活方式的我們，在度假村內感受不到半點文化隔膜，但若想要領略一些異國風情，也許會大失所望。遊客多是來自美加的白種人，也有一些衣錦還鄉之墨西哥闊客。我們兩個黄種人處身其間，就顯得形影孤單。

Ixtapa是印地安土語，意思是一片白沙大地，大概是指這個面對太平洋之美麗海灘吧！這裡有優美的海岸線，絕非那些面對茫茫大海平淡無奇之同類可以相比。在附近的海面上不時出現一些奇趣的小島，打破了一片汪洋之死寂。沿著海岸線有茂盛的椰林，充滿熱帶之風情。海灘上舖着潔白細膩的沙礫，平坦無石，赤足走有如踏步於地毯般舒暢。日落時是撒網捕魚的大好機會，活力充沛的青少年聯群結隊拿着漁具來到海邊，趕在入夜之前作最後努力。他們當天的收獲也不能算很理想，相信是遊戲多於得利吧！黃昏時刻，一輪火紅的太陽噴發出萬道金光，從海平線直射天際，艷麗非凡，美不勝收。遇到萬里無雲的傍晚，陽光從天空反射下來，整個大地有如被一幅巨大的錦褥覆蓋着，無比壯觀。遇到浮雲片片的黃昏，太陽的餘暉就會若隱若現地穿過雲層，把天空染得七彩繽紛，乍看有如一幅抽象巨作。太陽下山時，天空有雲勝於無雲，然而，老天爺不是任何人能隨意擺佈的，如要一睹大自然之奇景，一定要耐心去等待。

度假區內雖然充滿北美文化，但服務人員全是本地人，他們殷勤待客，令你感到賓至如歸。每晚定時有大型歌舞表演娛賓，墨西哥之夜(Mexican Night)是最突出的一個項目。演出者載歌載舞，極盡聲色之娛。一幕Mexican Hat Dance土風舞，由緩至速的步法表達了墨西哥的風采。由大型樂隊伴奏，一個美麗動人之女歌手唱出世界名曲Malaguena，更是繞樑三日！

來到墨西哥，總希望能够多和本地人接觸，多了解一些本土的風俗習慣，這要走到度假村以外的世界才可以做得到。我們懷着這個目的去乘搭公共汽車，前往附近的漁村去瀏覽。抵步時正是中午時分，猛烈的陽光使人熱得透不過氣。整條漁村似乎進入沉睡狀態，只有三兩個漁販無精打彩地在幹活。作業後回航的漁船，都停泊在岸邊，他們一天的工作相信到此止。走到街上，所見到的商店都是靜悄悄的，店內沒有半點生氣。我突然想起墨西哥著名之諺語：明天吧(Manana)，表示一切可留待明天！深受這個文化薰陶的墨西哥人，很懂得如何調節生活，把工作和休息的時間清楚地分開。

來到墨西哥，定要一嘗本地的佳釀”特奎拉”Tequila。此種美酒是用龍舌蘭(Agave)釀造的，酒精含量很高(38%)。墨西哥人認為以此奉客，最能表達主人家的隆情厚意。長久以來，”特奎拉”成為當地社交場所不可缺少的飲料。它的地位有如蘇格蘭的威士忌酒和法國的白籣地酒，是等量齊觀之國寶文化。Tequila可與其他飲品調配成雞尾酒，但我覺得能夠品嘗它的原汁原味最為痛快，這樣也可領略到它與眾不同的特點。侍應生擔心我不自量力，只給了我一小杯Tequila，另配上一杯酸梅汁。他建議我先嘗烈酒，再試果汁，這樣才可辨出Tequila之美味。我按照指示，果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老伴見到我心滿意足之態度，也禁不住要共享佳味。

時屬冬季， Ixtapa一早一晚的氣溫都十分涼爽，介乎22至24度之間。中午時分就較為熱，可達30度以上。由於濕度低，感覺上不若東南亞之悶熱。當進入室內時或躲避到樹陰下，就立即感覺得涼快舒適。能夠來到這裡度假是件賞心樂事。雖然對着太平洋，這裡却一片風平浪靜。不過泳客仍要提防海水的暗湧，沙灘處處掛起紅旗提示遊人要小心，以策安全。

在長達數百年的時間裡，墨西哥曾經是西班牙的殖民地。殖民政府以鐵腕手段去管治，遇有反抗者，又捕又殺。統治者廣建教堂，硬性推銷外來宗教，對反抗者設下天羅地網，使他們無處可容。了達到文化與宗教之統一，用盡一切手段去推行。西班牙語成今日之主流語言，而天主教就成為最普及的宗教信仰。

獨立後，執政者以民主名而實行一黨專政，獨栽統治延續了70載。由於管治無能，經濟一籌莫展。墨西哥人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不少冒着生命危險偷渡到美國去尋找出路。通過2000年的大選，反對黨贏得了政權，獨栽政治從此終結。新憲法規定總统任期為六年，不得連任。政權的更換可否帶來良好的發展？墨西哥人民無一不寄以厚望。

2006/2/2 (載於星星生活週刊第431期)

葡京速寫

在葡萄牙南部風景如畫的亞嘉夫(Algarve)省度過了愉快的十多天，享受過陽光海灘和空氣，希望轉換一下環境，到葡國首都里斯本(Lisboa)一遊。多年前到北方之工業城Porto公幹，曾路過這裡，當時行程匆匆，未能細意欣賞葡京之風貌。

前幾天，在亞省Loule山城瀏覽時，巧遇由英國來度假的Johnny和Wendy夫婦兩人。大家一見如故，頗覺投緣。Johnny說兩日後將參加旅遊團去葡京遊覧，並且盛意邀請我們同行。

那天，我們未待破曉即行啓程。旅遊巴士一直往北走，很快就離開亞省，進入Alentejo省，穿過滿山遍野的軟木橡樹(cork oak)林。它的樹皮是用來製造酒瓶瓶塞的材料，葡國有大量出產，佔了全球一半的市場。除了軟木橡樹和橄欖園之外，却不多見其它的農作物。公路兩旁只有疏落的民居，沒有發展任何工業，令人有點荒涼的感覺。葡國只有一千萬人口，是歐盟中之一小國。



汽車繼續往北行，很快就進入里斯本地區(Lisboa Region)。穿過橫跨Rio Tejo大河出海處的長索橋，就可到達目的地，全程大約300公里。大索橋與三藩市的金門橋很相似，相信是模仿前者而建。在大橋南岸一個林木蔽天的山坡上，遙遙可見一座巨大無比的耶穌塑像。祂雄踞山頭，好像在保護山下進出里斯本港口船隻的安全。這個巨型塑像看來也是似曾相識，使我聯想起巴西里熱內盧市山頂上的另一聖人巨像。莊嚴肅穆，或許是出自同一藝術家的創意。

Rio Tejo大河是葡萄牙南北之分界線。南方的土地較富庶，可拓展農業漁業和旅遊業。但北方較貧瘠，不宜耕種，製造業是該地區的經濟支柱。我多年前到過的Porto市，是服裝和造鞋業的中心。里斯本位居南北要塞，面對大西洋，佔盡地利，是政治文化旅遊和工商業的樞紐，人口有一百五十萬，為全國人口最多的城市。

過了橋，旅遊車帶領我們到一些著名的景點去瀏覽。首站是Torre de Belem，一座建成於十六世紀初之堡壘，是保護港口之軍事設施。它原來的位置據說是在Rio Tejo大河的中心，1755年之大地震把水流改了道，把這個設施推向岸邊。幸好建築物未受到嚴重破壞，它的原狀仍舊完整保存至今。

我們繼續参觀的是Padrao Dos Descobrimentos。它是一座雄偉的紀念碑，外型有如一面迎風飄揚的巨帆，在1960年建成，用來紀念葡國之航海英雄人物。碑前是個廣場，有一幅引人注目的環球航海地圖，是用碎石鋪砌而成，列出葡萄牙航海家發現美洲新大陸的史實，並刻上所有葡國的殖民地，對該國海上霸權的輝煌歴史，作出最具體的展示。葡國國力今非昔比，原因何在，值得探討。

在離開英雄紀念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無比宏偉的大教堂(Mostero Dos Jeronimos)。它被公認為里斯本最優秀的建築物，是兩位著名建築大師Diogo de Boitaca和Joao de Castilho的精心傑作。哥德式的設計，却充滿西班牙的情調，形成了它獨特的風格。作為主體建築的教堂歡迎遊人進內參觀，另外兩座建築物分別是考古(Museu de Arqueologia)和海事(Museu de Marinha)博覽館。由於時間所限，無法逐一去參觀。在教堂內，女導遊滔滔不絕地在講解歷史，我却拿着攝影機忙於獵取鏡頭，有點顧此失彼之感。

猶如走馬看花一般地欣賞了幾處景點之後，旅遊車左穿右插地駛向市區去。經過一些古老的街道，都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由一個山坡轉向另一山坡，有點身在三藩市的感覺。據導遊說，里斯本是建築在七個山坡上的城市，高低不平，獨具特色。汽車最後把我們送到市中心，在國家劇院正門前的廣場停車。之後，任由大家自由活動。

正當午飯時刻，我們就光顧附近一家十分地道的小餐館。受到女侍應禮貌周全的招呼。可惜大家言語不通，經過一番努力之後，她才明白我們想要吃的是些什麼東西。葡國人對海鮮情有獨鍾，他們的烹調很簡單，却美味可口。與法國人刻意賣弄之厨藝相比，葡國的廚師更能夠保持原汁原味。到了葡萄牙之後，我們每天都可嘗到各類新鮮的海產，有說不出的滿足。

飯後的活動，我認為到步行街遛躂是最佳的選擇，所以毫不猶豫就往那裡走。混在人群中，可以自由歡賞街頭的眾生百態。和其它大城市一樣，里斯本的街道也是人來人往。我習慣地把目光投向一些小人物的身上，如街頭賣藝者、乞丐、小販、和漫無目的四處遊蕩的閒人。他們的出現，可反映這個城市貧富懸殊的狀況。當天所見到的藝人都十分年輕，一個在演奏手風琴，另一個塗了個大花臉去引人注目。他們無精打采的演出，只吸引了少許圍觀者。兩人跟前都擺放了一頂小帽，身邊有條小黄狗作伴，就這樣低調地去幹活。由於同情心的驅使，我投下了些零錢。有數名看似吉卜賽的流浪客，緊隨我身後不捨。為免麻煩，我不敢對他們作出任何表示。除此之外，也不時看見一些閒雜人等在街頭遛躂，他們帶着不友善的眼神四處張望，不無影響了我的安全感，立即提高警覺。

回程時，司機改變了路線，有意讓我們欣賞一座歐洲最長的大橋。它橫跨RioTejo大河較廣闊的一段河面，把葡國的南北連接起來，全長約為15公里。可是和最近落成的杭州灣大橋相比，卻有小巫見大巫之感！

離開里斯本之前，汽車繞過海運中心，只見重重叠叠的貨櫃箱被投閒散置地堆放在碼頭邊，却不見任何人影。整個港口呈現一片冷冷清清，相信是受到全球經濟的影響。

早出晚歸的一天遊，所見所聞非常有限。里斯本給我整體的印象是一座老化的城市，但魅力仍在。需要大事振興，才可回復舊曰的光輝。

2/15/2009 (原載星星生活週刊)

葡萄牙所見所聞

抵步那一天

由多倫多直航葡萄牙亞嘉夫(Algarve)省的Faro市僅需六個半小時。登機後很快就有晚餐供應，跟著是兩場電影。還來不及閉目養神，航機就飛抵目的地。離家時室外是零下十度，白茫茫一片，這裡的天氣却溫暖得像春天提早到來，令人興奮。

機上只有我倆是中國人，其他旅客大都是歐裔的加國人士。他們為避寒而來，也有扶老携幼回鄉探親的家庭。當年陪同父親返國探親，不時抱怨舟車勞動之苦，老人家却認為是件嘗心樂事。他對故國之懷念，我從那些探親家庭興奮之情得以了解。

Faro機場是葡國南方主要的空運站，規模不大，陳設簡陋，却充滿度假之悠閒。天還未全亮航機已經着陸，海關人員似未睡醒那樣，慢條斯里地去檢查旅客的證件。大家耐心地在等候，絕無怨言。護照檢查完了，但行李仍遲遲未出現，又再一輪等待。既然是來度假，一切都可放慢步伐，也未嘗不是一種享受！

酒店靠近Albufeira市，路程約有30公里，自行驅車前往。看不懂葡文的路標，很快就迷了路。但不能隨便求助，因為言語不通，無法說得清楚。幾經艱苦，終於找到酒店的所在。

雖經一夜飛行，仍感到精神飽滿。梳洗之後，就驅車四處遊，所見都是一片蕭條，人影疏落。走到市中心的停車場，很容易就找到泊車位，但發覺有閒人在附近遊蕩，他們留意我們的一舉一動，不知有何意圖。我向一對陌生男女請教，他們表示停車是免費的，不過要給那些流浪漢一點零錢作為看管費。因未備零錢而不知所措，那位女士却慷慨地我解了圍。那點善意，給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在這裡，到處可見無業遊民。這正好印證了葡萄牙在歐盟中經濟較比較落後這個事實。由市區步行到海灘去，也發覺有人緊隨乞討。如國家富裕，人民生活安定，他們又怎會淪落街頭呢？十七世紀時，葡萄牙曾經是掌有海上的霸權，勢力遠達南美和非洲。國力今非昔比，原因何在？值得探討。


半農業社會

往返Faro與Albufeira之間公路的兩旁都是一片綠色，沒有半點兒冬天的味道。舉頭遙望，是晴空一片，驕陽高掛，萬里無雲。如此可愛的日子，在加拿大的冬天就難得一見。

一月中旬，正逢甜橙成熟的季節。公路上面，到處可看見金黃色又肥又大的橙子掛滿枝頭，在陽光照耀之下，有如彩色繽紛的花球。農夫把他們的收成堆放在公路旁出售，是本地的特色。也有些家庭主婦，把吃不完的橙子亷價出讓，令芳鄰受恵。我猜想此舉是睦鄰意義多於商業考慮，可惜不諳葡語，否則可問個明白。

公路兩旁疏落的民居樸實無華，仍舊充滿農村色彩。新開拓的度假村，反而破壞了原有的和諧與美感。未發展為旅遊區之前，本地居民多以務農維生，或出海捕魚，與外界隔絕而自成一個小天地。

我們驅車到處瀏覽，都是多見農地，少見工廠，感覺空氣異常清新。早晚到附近的村落去散步，不時聽到雞鳴犬吠，此起彼落，是住慣大都市的我早已遺忘的聲音。村民與雞犬為鄰，仍保存傳統的生活方式。有機會去體會這種純樸之鄉村風味，使我感到與大自然更加接近了。


走上現代化之路

亞嘉夫省南面對着大西洋，有風景優美的海岸線。這裡本來是個農業社會，民風純樸，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才開始拓展旅遊業，由於天時地利，很快就成為旅遊熱點。大量農地被發展為度假村和高爾夫球場，古老的漁村被改建為豪華的遊艇會。各式各類的酒店和別墅如雨後春筍到處出現，原來的鄉村容貌迅速地在改變。不過建築物的高度受到限制，使新和舊的不至過分失去和諧。葡國人富有審美眼光，善用顏色對比來表現他們特有的建築風格。

葡人好潔成癖，無論家居或公共場所都保持得一塵不染。公共洗手間之衛生標準更令人讚賞不已，而且是免費使用，到中國去旅行就得不到這樣的待遇。


Faro市的步行街

Faro市是通往各旅遊點的必經之地，不少旅客抵步後就趕往他們的度假村，忽略了這個古樸而有趣的城市。

趁著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一清早就驅車前往。起程前準備妥善，很順利就到達了目的地。停了車，由長途車站出發，徐步走向步行街。古老的建築物最能吸引我的注意力，拿着攝影機拍個痛快。老伴的興趣却集中於購物，她逐家商店去瀏覽，看見新奇的東西，就開心得不得了，但精打細算的她只挑選價亷物美的才買。

步行區是由數條小街組成，不准車輛駛入。那裡的商店小巧精緻，陳設考究，貨色齊全，可惜生意清淡。葡國很多城市都設有行人區，方便市民購物。


街頭的眾生相

除觀賞風景之外，我對異地之生活都十分感興趣。行人區內來往的人，自然引起我的注意力。他們當中有人逛街購物、江湖賣藝、慈善籌款、擺賣小吃和進行其他活動，構成一幅生動而有趣的圖畫。手拿攝影機，有說不出的衝動要把所見到的東西都全部攝取下來。

人來人往之間，我把目光投向兩位老人家。他們坐在路邊一張長椅上曬陽光，長久不發一言，偶然四目相投，互報以微笑。兩人相信是一對深交的朋友，一舉一動都可意會，無需再用語言去交流。他們也可能是獨身漢，老伴早已離開人間，閒來相約外出散心。能有個這樣的知己，人生何求。

坐在街角的一個乞丐把我的視線吸引了過去。他神情沮喪，有氣無力地拿着一個空碗。路人都不顧而去，結果一無所獲。相信他最近才失業，走投無路而淪落街頭。由於缺乏行乞經驗，不懂如何博取他人的同情心。正想前去投下一些零錢，一個警察箭步而至並把他強行帶走。對這個可憐人的未來下落，我不願多想。

站在街頭籌款的一班青年人，個個生龍活虎，對所有過路人都不肯放過。他們行動積極，其中一個快步衝過來，我却有意避開。對哪些來歴不明動機不確的籌款素有戒心，當然不會上當。經濟不景，借用各種名目去勸捐，可能是變相的詐騙，不可不慎。

停車場的無賴

異地作客須要入鄉隨俗，到了萄國也不能忘記這一點。那天在Albufeira停車場的遭遇，想不到在Faro的遊客區又再次上演，不過這次却能從容應付過去。

停車處有收費和免費兩種，收費的方法有明確的說明。在收費停車場，車主無需擔心被閒人騷擾。使用免費停處就得格外留神，不能不付出一點零錢去打發那些不速之客，以策安全。

那些無賴經常出現，緊隨車主，取得好處才罷手。他們公開活動，相信有惡勢力在庇護，執法人員也可能同流合污而網開一面。

停車一般都要付費，大家早已習慣。但由無賴去操縱免費泊車位，市民當然感到不滿。政府容許這種情況存在，相信是因法治制度未達完善。

除了以上的情況，Algarve省的治安還算不錯，遠勝於法國的尼斯(Nice)和康城(Cannes)兩大著名度假勝地。法國的摩托車黨非常猖獗，他們到處找機會向遊客下手。在葡國平安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假期，令我有信心再來。

葡國美食

如你喜歡吃海上鮮，來到葡萄牙口福就可得到莫大的滿足。餐廳都以海鮮作招徠，炭燒沙甸魚是每個初到的人必嘗的熱門菜。鱸魚、魚、鰨魚、吞拿魚、魷魚、海鰻，和其他海產都是每天新鮮運到。葡國的烹調很簡單，着重保持原味。他們善用明爐炭烤，其後只需以鹽、檸檬汁、和胡椒粉去調味，就可進食。葡國海鮮飯也很馳名，是用鮮茄汁和多種香料去烹調。吃這道菜時，如能一嘗那香氣透心的葡葡酒，更是無上之享受！

我們入住公寓式的酒店，享有一個舒適的配套，包括客廳、睡房，和設備齊全的廚房。我們常到附近的市場去買海鮮，由老伴親自下廚。她精於廚藝，我則口福不淺！

談到美食，葡國的甜點非常引人入勝。香味可口的蛋撻(Tart)和一杯香氣樸鼻的濃咖啡，是飯後不可多得的選擇。露天的咖啡座也是品嘗葡國甜點的好去處，尤其遇着晴空一片和驕陽高掛的日子。葡人懂得享受，一面喝咖啡一面曬太陽是他們習以為常的生活。

葡人也愛杯中物，賣酒的地方隨處可見。紅酒和白酒種類之多，令人眼花瞭亂。這裡的特產是深紅色的葡萄甜酒(port)，飯後一杯是本地人的習慣。餐廳不時以此奉客，使你留下良好印象。

陽光海灘空氣

冬季是這裡的下雨天，不過雨量不算多。今天下了雨明天就不再下，或者同一天陰晴不定。雨過之後，就一片藍天，萬里無雲。日間氣溫是攝氏十五度左右，入夜之後會下降至十度以下。嘗試過加拿大刺骨之寒冬，能够享受這樣溫和的天氣，真是難得。

亞嘉夫省面對大西洋，有連綿不絕的沙灘可滿足各方面的興趣。Quarteira和Vilamoura有一望無際的沙灘，安全設施齊備，是游泳人士的首選。Lagos和Portimao的海灘佈滿奇岩怪石，是欣賞天然美景不能錯過的去處。滑浪健兒就不能不前去Sagres向巨浪挑戰，一顯身手。我們酒店離開這些地方都不遠，半小時至三刻的車程可達。適逢旅遊淡季，很容易就找到泊車位，夏天遊客多了就不可能如此方便。

冬天海水寒冷，不宜下水。不過在晨曦微露的清晨或落日斜陽的黃昏，在沙灘上散步，有說不出的浪漫。遇著陽光燦爛的日子，不妨解衣躺在沙灘上去享受日光浴，其實一年四季都可在這裡找到自己的樂趣。

沿着Algarve省的海岸線有不少漁村和古老的小鎮，每處都可令你愉快地度過一整天。Olhao是全國第二大的漁港，是捕魚船的集中地。它有兩個古老的市場，遊客聞名蜂擁而至，顯得十分熱鬧。Tivara却是個幽靜的小鎮，有條美麗的小河穿過市區，把它點綴得分外優雅。Loule是個山城，每個週末都有市集，吸引來自四方八面的遊人。如要買一些有本地特色的紀念品，這裡可有滿意的選擇。Silves是另外一個山城，幽靜得猶如一座被人遺棄的鬼域。翻查歷史，原來這裡曾是往日兵家爭奪的軍事要塞。一場十字軍和摩爾人(Moorish)的生死攻防戰導至全城的的回教徒被屠殺，無一倖免。我對歷史很敏感，尤其是那些充滿血腥的悲劇。

走到Sagres的懸崖上，感到有如走到陸地的盡頭。這個三角形的半島處於葡國最南的一角，昔日在那裡建有防禦工事，用來保護葡國的海域。如今這些設施成了一些破舊不全的廢墟，供人憑弔。Sagres的地勢十分險要，懸崖峭壁之下就是波濤汹湧的大西洋。畏高的人不可走得太遠，否則你會失魂喪膽。葡國人果然大膽，他們走到懸崖最高處去垂鈎釣魚，履險境如平地，如果一不留神跌下去，肯定會粉身碎骨！

亞嘉夫省多原野少工業，空氣未受到污染。大西洋的海風源源不絕的吹過來，保持了空氣的質素。葡國人有如生活在人間天堂，令人羨慕！

2/25/2009 (原載星星生活週刊)

一個難忘的晚會

在葡萄牙南方亞嘉夫省(Algarve)度假，除了享受那裡温暖如春的冬日，走遍一些隱蔽的海灣去欣賞滿佈的奇岩怪石，和登上驚險萬象的懸崕峭壁去遙望大西洋之外，還想踏足於當地人民的園地，投進他們的生活圈子，去真正體會一下異國的風情。這個願望只有遠離遊客區才可做得到。

一個難逢的機會終於來到。我們從一張不顯眼的廣告得知當地一個慈善機構將舉行一個綜合性餐舞會。它雖然是公開的活動，但以當地居民為主要對象。廣告上圖文並列，一個漂亮的葡萄牙結他圖案引起我的注意。預料這個晚會的節目，一定會包括葡國民間音樂(Fado)的演出。我是個標準西洋樂迷，絕對不能錯過如此良機。我先查明地址，然後驅車到會場去預購門票，以免落空。可惜票房重門深鎖，令我撲了一個空。

舞會如期舉行，我們亦依時前往。當晚，會場之外車水馬龍，場內人頭湧湧。到達售票處時，一個女職員對我說票已售罄。我失望之情大概被她察覺得到。她立即對我說，會盡力安排多添一些臨時座位，來滿足未有預購入場券的客人。稍候片刻，她果然回頭帶領我們進場，真是喜出望外。

晚會本來是七時半開始，八時過了仍未有任何動靜。入了座的人都能夠耐心地等待，遲來的人，仍舊源源不絕。大會似乎是來者不拒，所以無人會吃上閉門羮。如此繁而不亂的安排，是我首次的經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由原定的時間推遲了整整一個小時節目才開始。先供應可口的晚餐，繼而音樂聲起，大家聞歌起舞。輕快的手風琴舞曲，吸引了一對對舞者步向舞池，大顯身手。不少男女相擁而舞，也有不分性別的配搭，順逐起步。老、中、青，混成一片，自得其樂。突然看見兩個年長的女侍應，暫時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興致勃勃地投進舞池，翩翩起舞，樂在其中。工作不忘娛樂，此情此景，是何等動人！

音樂一停，大家就返回座位。繼續是地方首長的演講和嘉賓獻技，各展所長。一輪熱鬧之後，兩個結他手終於出場。一個演奏葡萄牙十二絃琴，另一個用西班牙六絃琴作伴奏，由一個女歌者唱出憂怨的Fado樂曲，悅耳而感人。會場一片肅靜，大家都被那如泣如訴哀怨的歌聲所感動，一語不發。葡國特有之Fado文化，早有所聞。能夠現場親身體會，這是第一回。返國前，我搜集了一些唱片，將來可仔細重溫一下Fado的韻味。另外，我還買到一個本地製的葡萄牙結他，却是此行最大的收獲。

葡萄牙人真會營造氣氛，時動時靜，整個晚會未有出現過半點冷場。我們大概是大會上唯一的外國人。開始時，還有兩個荷蘭來客在等候表演。由於節目未能依時進行，他們失去耐性，一早就離去。我們立即變成了僅有的”特別嘉賓”，被人另眼看待。工作人員還懇求我倆讓他拍個照片作留念，頓時使我產生飄飄然之感。

當晚與我們同席的兩位女士，一老一少，相信是一對忘年之交。年長的一位不諳英語，常以微笑或點頭示意。她的年輕朋友，用生硬的英語和我們交談。整個晚上都在愉快的氣氛中度過，我們盡興而歸。

異鄉作客，能够參加如此別開生面的晚會，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2/16/2009 (原載酬唱集，第十八期)

離鄉背井

最近到葡萄牙南方大西洋海岸的亞嘉夫省(Algarve)度假，不時迷了途而無意中走進了一些不知名的窮鄉小鎮。萬想不到在這些地方，仍可見到來自中國大陸的同胞。他們背井離鄉來到這裡謀生，有些開辦小餐館，供應中國菜；有些經營小商店，售賣從中國進口的雜貨。在陌生的地方見到中國人，都很想前去打個招呼。如得到熱情的回應，會有一點他鄉遇故知之感。有時話匣子一打開，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要傾訴。經過數次偶遇與交談之後，知道很多是從蘇浙一帶移民過來的。一個姓周的餐館老闆是十多年前由浙江的家鄉先到俄羅斯，後轉匈牙利，再繞道西班牙，又轉轉折折才到達葡萄牙。由於繁複的移民手續，他花了一筆可觀的金錢才成功取得居留權。老周以往是個鈕扣供應商，對飲食業一竅不通。為了生計，到了葡萄牙之後，被迫要轉業，艱苦地一直幹至今天。

老周本來有個温暖的家，不知何故妻子離他而去，留下一個男孩由他去照顧。我們光顧老周的餐廳時，見到一個男孩子正在沉溺於電腦遊戲，相信就是他的兒子。男孩看來只有十歲左右，聰明可愛，偶爾可用中國話與我們溝通。他正在念小學，說得一口流利的葡國語，他的爸爸就缺乏這個條件。因葡文水平不足，老周十多年前就開始申請入葡國籍，但至今仍未被接納。老周離婚後再娶，第二任妻子仍留在中國，正等待辦理移民手續，相信仍要經過一段日子才可一家團聚。每天兒子上學後，老周就形單影隻地獨守家門，怎能不感到孤單寂寞。真想問他一聲，為什麼要離鄉背井走到這個老遠的陌生地方來？

大富豪是另一家中國餐館，由上海來的一對夫婦經營。由於地點適宜，經營得法，有不少老外光顧，生意勝過老周那家多了。老闆娘是個十分健談的人，有問必答。除了夫婦兩人全力負責餐廳業務之外，另僱用了來自山東和其他地方的數名助手。夏天生意非常好，還要臨時加添人手才可應付。他們移民到葡萄牙的日子不算很長，立穩脚跟之後才把子女帶過來。十六歲的兒子抵達不久，正在努力學習葡文。她本人的葡語水平，只能算是強差人意。由於語言的障礙，華人的生活圈子都很窄，交往的都是自己的同胞。老闆娘說她每日的活動只限於上班和下班，工餘時間不多，都用於清理家務和照顧子女上。由於工作太忙，不少葡國的名勝古跡她至今仍未有機會去欣賞。試問如果移民換來的是單調而板刻的生活，哪又何必要離鄉背井？子女能否適應新生活，是另一難題，父母可曾為他們設想過？

老李是個小商店的老闆，經營家庭雜物和紀念品。夫唱婦隨，似乎十分愜意。他們在葡國和中國都置有物業，屬小康之家。老李每年往返中國幾回去辦貨。他走遍歐洲，仍覺得葡萄牙最好，尤其是早已定居的葡國南方。這裡人口稀少，屋價低廉，空氣清新，冬暖夏涼，民風純樸，治安良好，是退休人士不可多得的選擇。李家有個獨女，正在葡京里斯本念大學。如此幸福家庭真是夢寐難求，怎不教人羨慕？其實擁有如此優厚條件的李先生，又何湏移民。外邊的世界不論如何燦爛，也比不上家鄉的温暖！

我們走遍歐洲很多地方都看見中國人。他們不是出國觀光的遊客，而是背井離鄉的平民百姓。他們來到新地方，面對重重困難，如語言障礙和不同的生活習慣，還要適應全新的社會制度，不時顧此失彼。當地居民對移民是否有歧視，也是一個必湏慎重考慮的因素。

經過三十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的生活條件大大改善了，為什麽國人還要遠離家園，令我百思不解。

2/16/209 (載於松鶴天地 2009/5)

話說香港精英一族

香港精英一族是香港一個特殊的社群，他們是土生土長，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幸運兒。

精英一族是指不少生於自名門望族或父母早已扎根香港主流社會的華人後裔。他們很多含着銀匙出世，絕無柴米之憂。從哇哇墜地那一刻開始，就得到家庭和社會的特殊照顧，養尊處優。

精英一族入讀的都是普通學生只能望門興嘆的名校。畢業後，理所當然的出路是升讀香港大學。精英們多是港大同窗的校友，在社會上層聯成一個關係密切的小圈子。高等教育普及後，港大的壟斷形勢才被打破。不過先入為主的觀念始終認為港大畢業生的資歷高人一等，在那裡出身的精英總是被人另眼相看。

學而優則仕，精英一族不少投身為公務員。在龐大的政府架構裡，除港督一職為英國政府特別委任之外，各部門之高位裡都有他們的影子。香港成為特別行政區之後，精英們壟斷政府高職的局面絲毫沒有改變。

不少精英受澤於父蔭，各行各業都有他們的參與，成功的例子不勝枚舉。不過香港是個開放市場，奉行自由放任政策，精英們要面對來自四方八面的競爭，並無勝算。在這個城市裡，不少國際級的富豪是靠白手興家的，香港富豪榜上非全由精英們獨佔。

精英一族的生活方式十分西化。能操流利英語是他們身份的象徵，中文水平如何却無關重要，因這不會損害他們的形象。回歸後，有人需要惡補普通話，是為了方便與北京政府溝通。他們與中國保持適當的距離，缺乏深度了解，雙方未能完全互信互賴。他們對殖民政權的懷念，遠遠超過對中國政府的歸屬與忠誠。

精英一族生活於香港，一向風平浪靜。香港回歸中國引起港人的憂慮，精英們對前途亦未敢樂觀。不少人未雨綢繆，舉家移民他國。留港的精英們雖然一度戰戰兢兢，但不明朗的形勢很快就穩定下來。香港不但保持了安定，而且繼續繁榮，精英們又可以享受他們的特殊地位。

棄港的精英們有點後悔當初草率的决定，為此賠上代價。他們對香港和中國的前景保持悲觀，仍以過時的思維和負面地去看待中國。但不少與他們背境相同的人却能理智地分析形勢，決意回流香港，重新開始。

9/17/08 (原載文藝季48期)

西班牙最有魅力的城市

西班牙安達魯西亞(Andalusia)自治區首府詩維雅(Sevilla)是個魅力超群的都市。它擁有不少世界馳名的建築物，如典雅堂皇的西班牙國家展覽館(Plaza de Espana)，雄偉無比的天主教大教堂(Catedral de Sevilla)，和數座連成一體美侖美奐的宮殿(Reales Alcazar)。這些曠世之傑作，一看就奪人魂魄，再看仍然驚嘆不已，回味無窮。我對詩城情有獨鍾，十多年前曾經專程來此觀光，但意猶未盡，今次是舊地重遊。對這些美麗建築，仍感百看不厭。有生之年，相信還要再來多看幾回！

如果你喜愛西班牙音樂和舞蹈，詩維雅是千萬不能錯過的城市。法蘭明高(Flamenco)的文化發源於此，早已瘋魔世界。Flamenco舞蹈節拍輕快，姿勢優美和充滿動感，而且娛樂性很高。它原本是吉卜賽人在街頭或酒巴內的表演，今日搖身一變成為廣受歡迎的舞蹈藝術，還經常在各大劇院演出。Flamenco吉他的演奏別具風格，而且技巧高深。用吉他做伴奏，再以掌聲和歌聲拍和，更能發揮Flamenco舞蹈的魅力。

各種型式的吉他演奏會，和Flamenco舞蹈表演，是詩城一年一度的文化盛事(Flamenco Festival)。最負盛名的吉他大師如Paco de Lucia和舞蹈明星Sara Baras和Rafael Amargo都被邀請到這裡演出。多年前首次來此觀光，欣逢其會，有幸觀賞到一場終身難忘的Flamenco音樂會。那個晚上，高手雲集。他們的演出，精采絕倫。獲得全場齊聲歡呼叫好，Encore完了再次Encore！面對台下如癡如醉的觀眾，演出者欲罷不能。音樂會延長至到零晨時分，才在雷動之掌聲中完結。如此盛況，一生難得一回！

對Flamenco藝術開始認識之後，我深深的愛上了西班牙六絃琴(吉他)，更立志要學會彈奏。可惜求師無門，只能依賴唱片和樂譜自學。經過一輪苦練之後，已掌握到Flamenco的基本彈奏手法。為了提高技巧，只能繼續光顧唱片公司。這次來到西班牙，搜集了很多Flamenco錄影碟，其中包括不少名家的演出，可以和朋友們一齊分享。

到了西班牙，一定要訪尋一些吉他名店去見識。在大教堂附近有一所名字叫做Jose Luis Postigo的店，專門代理名家產品。店內陳列了名式各樣的吉他，但那些精工手製的都被收藏起來。店員看出我是個吉他迷，從橱櫃裡取出其中一只讓我玩賞。它不但手工精良，音色奇美，更是一件藝術珍品。我緊抱著它，然後按絃輕撥幾下，毫不費力就能彈出清脆的琴聲，令人淘醉。相信每個喜歡玩吉他的人都想擁有這個琴。它定價為8,600歐羅，但物超所值。由於預算所限，吉他買不成，但得到兩本音樂書和一些唱片，不至空手而回。

鬥牛是西班牙的國粹，是該國特有的文化。這時是二月初，鬥牛季節已過，要等到復活節才開始。鬥牛表演緊張刺激，以往觀賞過，覺得太殘忍，不願再回頭看。但鬥牛勇士的傳奇故事却十分吸引人，使我對這項運動欲拒還迎。觀賞鬥牛，有如觀看一場生死搏鬥的拳賽，不過場面更偉大，氣氛更緊張。樂隊奏出輕快的進行曲去刺擊蠻牛和勇士鬥智，觀眾不時搖旗吶喊，把沙場上爭持不下的人和獸進一步推向生死邊緣，直至勝負分明。其過程令人如癡如醉，印象難忘。這次雖然無看鬥牛，仍可抽空到當地著名的鬥牛場( La Plaza de La lMaestraanza de Sevilla)去瀏覽。它是多名建築大師超越一個世紀的精心傑作。這個設施有悠久歷史，充滿傳奇的色彩，引人入勝，值得推薦。

西班牙人有午睡的習慣。午飯時刻，大部分商店都關上門暫停營業，三時過後才再開門。本地人也習慣了很遲才吃晚飯，初到者要入鄉隨俗去適應。晚飯前，一夥人喜歡聚在一起，品嘗各式酒品，以美味的風乾肉佐口。一杯在手，談笑風生，樂在其中，這是西班牙人的生活情趣。他們工作和娛樂都是慢條斯理地進行，和香港人萬事速戰速決的態度不大相同。還有其他文化上之差異，更是說來話長。

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後，西班牙與美洲的貿易都通過詩維雅再轉往其他地方。豐厚的稅收有助該城的長期發展，真是得天獨厚。今日雖然時過境遷，但昔日的光輝仍在。城南的一條天然河(Rio Guadalquivir)，繞着舊城而過，把整座城市點綴得更加完美。

趁着在葡萄牙Algarve省小鎮Albufeira度假之方便，曾兩次過境重遊詩維雅，心情同樣地興奮。雖然來去匆匆，却收獲豐富！

2/19/2009 (原載星星生活週刊)

常平鎮今昔

常平鎮今昔

六十年代初期由越南回國升學，曾經在鄉間逗留過一段頗長的日子。某天賦閒在家，百無聊賴，難得可跟隨六家姐去趕市集，於是我首次踏足常平鎮。當年它寂寂無名，市內的街道屈指可數，除了一些陳舊的商店和簡陋的民居，再也沒有其他建築物。主要的道路是一條通往火車站的碎石街，和另一條連接土塘鄉的黄泥路。汽車走過時塵土飛揚，在下雨天上路就更加困難。常平的外圍有廣闊的田野，一片綠色，人煙稀疏，空氣清新，沒有半點污染。

時光飛逝，轉眼就過了半個世紀。再回到常平，只見高樓大廈星羅棋布，很多地方都變得面目全非。廣大的田野成了密集的工業區，排出之廢氣把養眼的綠色驅走了，再也不見到藍天。往日的小鎮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向着四方八面延伸，不知道何處是它的盡頭，很多熟識的小路如今也不知所蹤。新建的公路網，有如鱆魚的八爪左延右伸，無遠弗屆。連接香港的鐵路由單線擴展成四線行車，還應付不了不斷增加的客運量。由於人口激增，不論晝夜路上都滿是人群，車水馬龍，繁囂嘈雜。大城市之特徵，無處不可見。

當年百物短缺，各種日用品都是絕無僅有，不可以任意選擇。例如：買衣服要布票，買食糧要糧票。一切供應都受到限制，縱使有錢也買不到。因為稻米供應短缺，每餐都要兼用蕃薯做米糧，習以為常。食油食糖，能省則省，絕少浪費。有鮮魚吃的那一天，就比開生日會還要高興，聞見肉味就比過新年還要興奮。由於含澱粉質的食物短缺，令到身體熱量不足，冬天似乎特別難過。哪想得到今日有如此豐盛的食物，美好生活猶若從天而降。環顧四周，食肆遍佈，南北口味，中西烹調，日韓料理，都是應有盡有。經濟條件優厚的人，更可三日一小宴，十日一大宴，賓客滿堂，座無虛席。大家盡情享用美酒佳餚，甚至把浪費視作享受，而人人却樂此不疲。

六家姐在常平鎮擁有廣闊的人際關係，路上很多人都對她點頭微笑，噓寒問暖。他們交頭接耳滔滔不絕，似有說不盡的話題。回想當年這裡沒有半個外省民工，踫到的都是自己人，哪想到今日外地人佔了人口的大多數。改革開放的政策吸引了不少港澳和台灣的資本家來到這裡發展，他們大量聘用人手，外地勞工如潮水般湧進。近年不少韓商、日商和歐美的工業家亦蜂湧而至，令常平的經濟更是錦上添花。

移居加拿大多年之後，仍舊心懷祖國，每隔一段日子就渴望回去以紓解鄉思。每次返抵家門，常平都以全新的面貌來迎接我，興奮之情絕非筆墨可以形容。了促進繁榮，常平却難免要付出了龐大的代價，如自然環境的污染，和財富分配不均而產生貧富懸殊的現象。常平人民和政府面對極大挑戰，需要有高度的智慧和勇氣去克服。我衷心希望他們能夠戰勝困難，使到未來的日子過
得更好！

黃啟樟 (原載文苑會萃，第20期)

外國的月亮大又圓

以前聽說外國的月亮大又圓，只能半信半疑。來到加拿大之後，才確信真有其事。每當盈月之夜，舉頭一望，加拿大的月亮何止大又圓，還特別光亮耀眼。望着同一個月亮，何身處不同的地點會有不同之感覺？百思不解，是否眼睛出了毛病？聽說實驗證明：在密室內以相等距離觀看同一反光的球體，因角度不同會產生大小不同的錯覺。我未做過這樣的實驗，只能以其他人的發現作為依據。

其實說外國的月亮圓是另有所指：例如表示加拿大的生活條件比中國或香港優勝得多，很少國人不會不同意這一觀點。香港的地價是寸金尺土，大部分人都被迫蝸居一室，活動的空間非常有限。來到加拿大之後，我們能以同樣或較低的價錢擁有一座獨立屋，居住的空間立即不知增大了幾多倍，屋前屋後還有餘地去種花養草。老實說在香港時連做夢也不可能想到今日有如天堂一般的生活！

除了優越的生活條件以外，加拿大是個政治穩定，治安良好，社會制度公平的國家。加拿大的人口大部分是由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所組成，他們各有不同的膚色，信奉不同的宗教，說不同的語言，有不同的生活習慣，但都能和睦共處，以此家。

改革開放後，中國大陸的經濟有快速的進展，人民的生活也比以往大有改善。如果在政治方面能同步改進，在可見的將來神州大地不難會變成一片樂土，國人肯定會齊聲和唱<月亮還是故鄉的圓>！

2009/9/9 (原載多倫多華人作家協會09.09.09雅集) (現代日報專欄 2009/1/15)

暢遊蘇必利爾湖

與朋友夫婦一年前就約好要驅車到北美洲大湖區去遊覽，直到今天才將計劃付之行動。他們此行已是舊地重遊，我們則是初到乍臨。難得有識途老馬作伴，我懷着興奮的心情踏上環繞蘇必利爾湖(Lake Superior)一周的旅途。選擇立秋之後才出發是希望在遊湖的同時欣賞紅葉，一舉兩得。

同行的朋友年齡相近，都十分喜愛大自然，大家早已退休，再沒有時間上的限制，只要能够盡興，旅程也可隨意調整。四人之中有三位可以輪流擔任司機，是驅車遠遊的最佳組合。

我們在9/24日中午由多倫多市出發，先到亨茨維爾市(Huntsville)的Deerhurst假村過了一夜。翌日由亨茨維爾市開車，北上北灣(North Bay)，然後西行直至塞泊利市(Sudbury)。靠着休倫湖(Lake Huron)北岸的喬治亞灣(Georgian Bay)繼續前進，只需六個小時的車程就輕輕鬆鬆地抵達了我們首個目的地蘇聖瑪麗市(Sault Ste. Marie)。源頭在蘇必利爾湖的聖瑪利斯河(St. Marys River)穿過蘇聖瑪利市，一直奔流到休倫湖，把兩大湖連接起來。由於兩湖的水位高低相差有21英呎之多，聖瑪利河必須分段設立水閘(locks)來調整水位，使船隻能夠通航。大湖區西北部早年發現有豐富鐵礦藏量，聖瑪利斯河是礦砂東運必經之路。運輸和其它經濟活動曾經使到蘇聖瑪利市發展得十分蓬勃，成為安大略省西北地區的重鎮。我們有機會參觀其中一個水閘，對前人利用和改造天然環境的智慧和毅力，衷心欽佩。

蘇聖瑪利市的旅遊重點是阿格瓦峽谷 (Agawa Canyon)，可搭乘火車直達。往北走183公里的車程把遊客引進安大略省北部的原始森林地帶。沿途所見，除了茂密的樹林外，還有珍貴而罕見的奇岩怪石和時隱時現的山川湖泊。火車在蜿蜓的路軌上徐徐前行，坐得靠近車頭的乘客，不時見到火車的尾部左右擺動，好像巨龍在曠野中起舞。列車偶然發出一聲巨響，打破了峽谷中的死寂。乘火車旅遊，確有它特殊的風味。

如果要來欣賞紅葉，可能會感到有點失望，因為氣温驟降才會刺激楓葉轉色，而今年夏季雨多，秋季的降温又慢，楓葉變紅的步伐較往年遲緩。但我不會因此而抱怨，反而更欣賞白樺滿樹的嫩黄和楓葉密不透風的微紅，再襯上長青的松柏背景，變得更加多彩多姿。天然之美，四時不同，誰能說淡抹比不上濃妝？火車終點是峽谷最美麗的地段，乘客可下車散步和野餐。我們自備了食物和飲料，在充滿清新空氣和燦爛陽光之優美環境裡進餐，和三五知己分享如此美好的時光，人生能有幾回？

火車一天遊的票價是90加元，在旅遊旺季的日子對老年人沒有任何特別的優惠。這是當地的熱門生意，有意到此遊覽，最好預訂車票或參加巴士團，由旅行社安排一切節目。我們僥幸臨時買到了特加車廂的車票，否則將會耽擱行程。

在蘇聖瑪利市過了兩夜(9/25, 9/26)之後，我們下一個目的地將是雷灣(Thunder Bay)。由於路途十分遙遠，也無意趕時間，在半途一個名叫沃瓦(Wawa)的小鎮停下，稍作休息之後才再上路。Wawa是印第安語，意思是野鵝，怪不得進城時有巨形的野鵝雕塑在歡迎我們。愛好釣魚的朋友路過這裡，萬勿錯過附近的急流與湖泊，那裡有釣之不盡的鱒魚和鱸魚讓你充分發揮你的垂釣技術。盡興之餘，一頓豐盛的湖鮮晚餐，唾手可得。

沃瓦鎮過去也曾經有過它光輝的日子，如金砂的發現曾於1897年觸發起一陣淘金熱潮(Gold Rush)。沃瓦亦有豐富的鐵礦，可惜鐵礦開採業已成為歷史，只留下礦場的遺跡供人憑吊。

我們一直沿着橫跨加拿大的17號國道西行，在蘇聖瑪利市與沃瓦鎮之間的路上豎着一塊路碑，標誌那處是橫貫東西大約8,000公里長的國道中點。加國地大物博，可惜人口少得不成比例，因此妨礙了它經濟的發展。

9月27日，在沃瓦鎮度過了寧靜的一夜，醒來感到精神飽滿，身體有如充了電似的，充滿活力。於是我自告奮勇擔任司機為大家服務。由沃瓦鎮往西北走，接近200公里的路程一直向內陸伸延，直至馬拉松市(Marathon)才轉回水邊。馬拉松市有個非常知名的卵石灘(Pebble Beach)，我們當然不願錯過先睹快的機會。天公特別厚待我們，整個上午都是陰風細雨，但當我們一踏足卵石灘時就開始放晴。兩個女士興致勃勃地拍攝各種卵石。意猶未盡，拍完之後還靜悄悄帶走她們所心儀的一些，如獲至寶地珍藏起來。

在馬拉松市用過午飯之後又再上路。沿着湖邊走，無限風光近在咫尺，教人捨不得把視線移開。蘇必利爾湖是世界最大的淡水湖，面積有82,100平方公里；東西長563公里，南北闊257公里。未親臨其境，這些數字都是抽象的概念，如今身臨其間，才有實感。我不僅大飽眼福，而且對大自然的威嚴與奥秘，既驚且畏！

我們繼續使用17號公路向雷灣(Thunder Bay)邁進。路上交通非常疏落，想是因為旅遊季節已過。公路旁邊的汽車酒店都是冷冷清清，有些餐館早就停止營業。經濟不景之風，無遠弗屆。

9月28接近黃昏的時刻我們就抵達雷灣。這裡有十二萬人口，是蘇必利爾湖地區最大的城市，也是歐洲移民和印第安本土文化的大熔爐。林木、運輸和旅遊業是這經濟的支柱。由於離開美國邊境只有52公里，對出口美國的生意佔盡了地利的優勢。

提起雷灣很容易就聯想到Terry Fox，他是舉國知名的抗癌英雄。Terry Fox曾經是癌症患者，他不顧個人安危，以義腿作萬里長跑去喚醒國人對癌病的重視，以達到預防與治療的積極效果。可惜他的壯志未酬，徒步跑了5,342公里就一病不起，他的”希望馬拉松”長跑就在雷灣附近終結，不過他的精神將永垂不朽。雷灣為紀念他，設立了一個九英呎高的銅像。我們特意前往參觀。紀念碑建在一個小山丘之上，居高臨下，可遙望那無邊無際的大湖，是個難得的佳景。

離開雷灣以西32公里的卡卡貝卡 (Kakabeka Falls)瀑布千萬不能錯過！它是整年開放的旅遊區，由11/17號公路可直達。環繞大瀑布設有安全的觀望臺，愛好攝影的朋友可從不同角度把焦點對準高達40公尺的飛瀑。它是尼亞加拉瀑布(Niagara Falls)以外的加國最大瀑布，有”北方尼亞加拉”之稱。卡卡貝卡瀑布特別之處是它的水質含有大量鐵質，所以洪流呈現赤色。大瀑布與當地印第安人的生活文化和歴史息息相關，并流傳不少印第安部落鬥爭的英勇事蹟，感人肺腑。

往東北走65公里外的Ouimet Canyon峽谷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景點，可利用11/17號公路前去。峽谷長達3公里，闊152公尺，居高臨下，形勢十分險要。這裡冰雪和風雨等等之天然力量，經過億萬年來對附近地帶的岩石不停侵蝕分裂和轉移，形成今日獨一無二的峽谷。谷底由於深不見天日，整年氣溫保持在冰點以下，提供了適合北極地帶植物生長的環境。這些罕有的植物受到嚴密保護，遊客不准踏足其間。

離家一久，就思念要吃中國菜。雷灣倒有數家華人經營的唐餐館，可惜一切口味都變得十分西化或者不倫不類。原來市場缺乏烹調家鄉口味的材料，走遍全城也找不到一家小店有小白菜出賣，又怎教巧婦能為無米之炊？居住在多倫多的華人實在太幸福了，要吃什麽南北口味的中國菜都是應有盡有！

在雷灣停留了兩天，我們繼續向南行，很快就抵達美加邊境。過境前，我們把一切生果食物能吃的都吃了，吃不了的就丟棄，以防關員查詢時節外生枝。想不到過關却十分順利，經過簡單的對話之後就放行。

位於蘇必利爾湖最西的德盧斯市(Duluth)是我們下一個目的地。過境之後我們緊靠着湖邊的61公路走，沿途風景宜人，美不勝收。當天晴空一片，湖水比天色還要藍。按照旅遊指南的介紹，我們選擇了去參觀Split Rock Lighthouse燈塔和Gooseberry Falls State Park瀑布風景區作為當天的節目。這座燈塔過去曾經發揮過它偉大的功能，是穿梭大湖船隻的救星。燈塔建成之後，大大減少了因惡劣天氣而發生的交通意外，沉船的事故不再經常出現。後來雷達和其他導航之新科技完全替代了燈塔，這個設施在1969年之後就停止使用，但其原址仍舊妥善地保留以作紀念。看完燈塔後就趕往瀑布風景區去。誰知觀賞瀑布最好是初春雪溶的時段，我們沒算準季節，不免大失所望。

在德盧斯市過了一夜(9/30)又再上路。天氣突然變得很冷，又刮起強風。我們只能驅車到港口一遊就匆匆離開。沿着大湖的南岸進發，直往馬凱特市(Marquette)駛去，在它的近郊尼戈尼小鎮(Negaunee)過了一夜。查看地圖才知道一天之內我們橫跨了三個州(Minnesota, Wisconsin, Michigan)，算是一項個人紀錄。天氣變得愈來愈壞，雨又大風又勁。我們感覺到不宜再繼續旅程，打消了南下到密歇根湖(Lake Michigan)去的大計，馬不停蹄地驅車直走Machinac市，過了風雨交加的一夜就回程。

進入Machinac市之前是要經過Machinac大橋。橋之東是休倫湖，西面是密歇根湖，兩大湖在此相遇，水流洶湧，異常壯觀。這座大橋有5英哩長，離開水面最高點有552英呎。現代建築技術之進步，令人嘆觀止。汽車通過大橋時突然遇到強風吹襲，橋身左右搖擺而仍然穩若泰山，是此行的另一高潮，給我留下難忘的印象。回程時也須通過這座大橋，往北走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再通過另一座大橋(International Bridge)就可進入加國邊境的蘇聖瑪利市。

總結整個旅程，我們走了3,300多公里。從起點到終點在不同的距離曾與三大湖擦身而過，其中蘇必利爾湖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美加兩國得天獨厚，淡水是空氣以外人類賴以生存的最重要元素，而五大湖儲存了地球表面最多的淡水供給我們使用。當世界不少地區受到食水短缺的威脅時，我們仍不自覺地盡情揮霍用水，又怎能不自我檢討：你是否珍惜自然資源呢？

大湖地區有茂密的森林，豐富的漁產和大量的礦藏。美加兩國資源充足，是個自給自足不假外求的經濟體。我們幾乎是生活在人間天堂裏，又怎能不滿足於現狀呢？

10/12/2009 (載於文藝季第4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