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孫樂

  

      

   退休前三個月，老大(長外孫)在多倫多出生，一家都感到十分興奮。

   退休後，步子女的後麈，從香港移居加拿大。從此一家團聚在一起，開始了我們異國的新生活。

以往和兒女各居一方，聚少離多，而且每次見面都是來去匆匆。日子過得很快，兒女早已離開學校，而且工作了很多年。女兒並於一九八九年結了婚，九五年誕下一個男嬰，初為人母。我倆名正言順成為了外公和外婆。生命從此展開了新的一頁。

   雖然曾經身為人父，卻沒有很多育嬰的經驗。本著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把責任推給妻子，她卻沒有半點怨言。如今撫心自問，實於心有愧。

   老大出生後，女兒向雇主申請了六個月產假，留在家裡照顧他。我賦閒在家，不時協助女兒做些家務。育嬰殊不簡單：按時餵奶，更換尿布，更衣沐浴，按時促睡⋯⋯除此之外，也得學會揣測小朋友的心理：他為什麼會哭和哭個不停呢？他為什麼不吃，不睡呢⋯⋯？這類事情我都要從頭學起，由此才領略到妻子過去之辛勞。

   照顧初生嬰兒很費神，卻樂趣無窮。從他呱呱墮地的那一刻開始，目睹他慢慢地成長，從中得到的歡樂非筆墨可形容。在他成長的過程中，有趣的事多得很：牙牙學語，從單音到複音，猶如鸚鵡學舌；你說一句他便重複一句，此起彼落。一向寧靜的家，突然熱鬧起來。一時他學那洋人保姆講英文，轉過頭來又跟我們學習廣東話。中西雙語從小便開始實習，很快便能朗朗上口。當第一次聽到他呌我公公時，無法形容那甜美的感覺。

   老大一面學講話一面學走路。開始時我和他形影不離，生怕他跌倒。殊不知這小子膽色過人，哪怕跌？而且跌了再來過。他兩腳仍未站得穩，便亂撞亂踫四處走，使我緊張得滿頭是汗。幸好，這段驚險的日子很快便過去。接踵而至的是公孫倆可手牽手一同往公園去散步，四處遊玩。

   當老大的口裡開始露出小牙時，他不停把東西放進嘴裡嚼，聽說這樣做可幫助減輕長新牙產生之癢。他放進口裡的東西什麼都有：碎石、鉛筆頭、小玩具⋯⋯有一回竟然把順手拿到的一根釘子往嘴裡送，嚇得我魂飛魄散。幸好能夠及時阻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老大的眼睛非常銳利，什麼東西都看得清楚，而且充滿好奇。和我一同前往公園時，走在一條舖滿碎石的小路上，不時會停下來，看這看那。記得曾有一回，只不過是一群走動的小螞蟻，便牢牢吸引了他的視線，並且看得入迷；和他走過一些民居時，也會突然站住，原來那裡有隻徘徊在門前的小花貓。他倆四目相投，含情脈脈，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老大對很多事物都感興趣。我在和他年紀一樣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的呢？

   老大的記憶力分外強，能過目不忘。在四歲的那一年，他參加了一個兒童夏令營，每天都由我負責開車接送。當他遠遠看見目的地時，立即雀躍起來，跟著不停地提醒我準備停車。大概在七、八歳的那一年，他和我在一起迷了路。天快黑，正感徬徨，他說如果能夠找到那家名呌沃爾瑪的商店，便可認出回家之路。果然是個好主意，我們最終能夠安全抵家。從此一同外出，我都放心由他帶路。他也樂意接受，並感到有幾分自豪。

   我發覺老大的音樂天賦極高：他從小學習鋼琴，很快便能上手，並彈得中規中矩。到了十二、三歳的時候，我開始教他彈吉他。由於有鋼琴的底子，不多久便學會這件樂器的指法，能夠輕盈撥弦。在獨奏和伴奏兩方面，都可得心應手，揮發自如。他是我所教過的學生之中最為突出的一個。青出於藍，如今他的彈奏技巧比我強多了。

   老大也是個身手敏捷的人，尤愛運動。游泳、溜冰、網球、羽毛球、高爾夫球、騎單車⋯⋯一學便會。可惜未能專注於其中一項，所以一直未能達到較高的水平。

   時間飛逝：由老大出生、學講話、學走路、進入幼兒班、上小學、中學⋯⋯轉瞬便過了十七年。如今，他已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年青人。人生便是這樣地由一代緊接一代的延續下去，像一個不滅的火把永遠在燃燒，發光發熱。

   黃啟樟 2012/5/14

   www.davidkcwong.blogspot.com
   2012/5/25 星星生活週刊 第5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