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幻如真的社會分隔

華萊士和我在佛州Fort Myers一個屋村(gated community)內各自租了一個單元作為臨時棲身之所。他連續四年從多倫多來到這裡避冬，因為在此感到猶如在家一般的温暖，往後還會再來。華萊士關切地問我是否同樣地喜歡那裡。我毫不猶疑地回答：「如果待遇不同以後便不會再來了！」。

我奇怪為何華萊士會有此一問呢？原來五年前他和妻子曾在佛州Sarasota一個富豪聚集的屋村(Long Boat Key)租了一所房子暫住，鄰居多是年紀較高的美國白人家庭，他們同屬一個俱樂部的會員。人們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兩個陌生的加拿大來客，令他倆產生一種不受歡迎的感覺。此後華萊士便放棄了Sarasota，並四處查探和向其他加拿大「候鳥 (冬天南飛避寒一族)」聽取他們的經驗。很多都推薦Fort Myers的Colonial Club給他。不但租金便宜了一半，而且當地人熱情又好客。

聽了華萊士的叙述，心裡有些納悶；一個金髮碧眼的同類仍遭受到莫名其妙之冷待，一個黄皮膚的異類混在其間還可受得了嗎？

日有所思便夜有所夢：發覺自己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我是唯一的黃種人，人們都帶着「非我族裔」的眼光瞧我，一時分辨不出到底是自己過度敏感還是確然引人注目；在路上看見數個長舌婦人喋喋不休地在高談闊論，等到我走近時又忽然停住了嘴，變得鴉雀無聲，使我懷疑她們正衝着我而來，其中一個竟是我的鄰舍。 家居附近有幾個網球場和一個十八洞之高爾夫球場，完全符合我的興趣與要求。拿着球拍走到網球場去，等了大半天仍沒有一個球員示意我可加入打球；掃興之餘唯有轉到高爾夫球場一試運氣，殊不知玩高球的人對我更加冷淡。處處吃閉門羹真是不好受，日子愈來愈難過，猶若度日如年。 走到附近的市場購物，發覺中國人日常生活所需的東西都欠缺，包括一切食品。盛貨架上的標籤都印上了英文字，使我完全看不明白，只能用非常有限的英語向店員查詢；他們一輪搶白之後對我說：「此店只服務白人。」，使我氣得全身沸騰，一怒而醒。

噩夢過後百感交雜，思潮起伏，來此度假之興致一掃而空。

夢境和現實其實分別不大。貧和富各有自己的天地，所以Sarasota的富人不歡迎外人混在其中。除了貧和富之分隔外，不同膚色的人亦喜歡擇地而居，白人和黑人很少互相為鄰，其他族裔也會各據一方。

同類相聚的社會隨處可見，只不過有些明顯得太露骨，使人敬而遠之；有些較為隱蔽，使人視若不見。中國人來到北美洲之後，當務之急是入鄉隨俗。過分突出自己會招人注目甚至引來麻煩，因此收歛一些反會使人容易接受。

黄啓樟 2012/1/18 於Ft My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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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2/9 加拿大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