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情深

獨居在洛杉磯九十三歲的二姐最近感到不適，隨便移動一下身體也會使她感到痛不欲生，唯有前往醫院的急診室求助。

二姐身栽纖小，一向弱不禁風，老來多病。她的肺部以往曾出現過一塊腫瘤，屬於良性的那一類，經過外科手術切除後便無礙，十多年過去了仍不見任何復發之徵象。她同時也患上了白金遜病，手指不能控制自如，說話含糊不清。可慰的是，病情沒有惡化。她的肝臟在近年也發現有癌細胞的存在，肝功能因此逐漸在退化。百病纒身的她能够活到今天，是個奇迹。

二姐的痛症是突如其來的。醫生初時還以為是由於肝癌惡化而引起的，真正的原因卻是嚴重的骨質疏鬆症影響了骨架之穩定性，偶一不慎骨頭便會在體內互相踫撞、磨擦，甚至變得支離破碎，引起極度痛楚，苦不堪言。強力的止痛藥雖然暫時減輕了她的痛楚，但往後她必需依賴輪椅代步，並入住一些全日制之護老院，再不可過獨居之生活。

長壽本來是件好事，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人生指標之一。但當失去健康時，生活的質素便立即下降，嚴重的甚至使人感到生不如死。二姐目前之情況大大影響了她求生之意志，整天求去而不能如願以償。她身邊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獨身女兒，別無所靠。愛女亦屆古稀之年，性格怪僻，和母親不甚咬弦。她並非無孝心，只不過每每誤讀了慈母的要求，一切便憑着個人之主觀而自把自為。她那獨斷獨行的作風也形成了與人交往的障礙，弄至孤立無援。我是她唯一認為可信任之人，因我了解她的性格。

當我聽見二姐入院的消息之後，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到洛杉磯去。外甥女說她仍可應付一切，主張我按兵不動，直至她需要我幫忙時才動身。

接着八姐從温哥華打電話來，問我是否贊成她立即趕往洛杉磯的醫院去陪伴二姐，減輕外甥女的重負。我不假思索便回答：「妳能够這樣做，好極了！」

八姐抵步後，每天都前往醫院看二姐，晚上還留下來陪她過夜，寸步不離。醫生對症下藥，能達到藥到病除之效。幾天後，病情大有好轉：二姐的血壓和脈搏逐漸恢復正常，體温也降至標準的水平，痛症也受到了控制，食慾再現，情緒也穩定了下來。八姐的出現大大減輕了病人的孤獨感，使她知道處處受到關懷，這個世界仍充滿着愛。

曾經奄奄一息的二姐又一次奇迹般地逃過了鬼門關，醫院決定把她轉送到護理院去，使她享受到專業的護理，平安地度過人生最後的旅程。

到此八姐仍不忍心離去，每天按時前往護理院探望，並親自為二姐下廚，送上她最愛吃的東西。關切之情無以復加，情深似海。

八姐在電話裡告訴我：看見二姐一天比一天的好過來，便是她最大的滿足。對此我深信不疑。有這麽的一個好妹妹，二姐總算有福。

黄啓樟 2012/1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