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迎新歲

聞說新春期間在家鄉過新年是很熱鬧的，但我從沒試過。除夕之前和老伴由加拿大到了香港，决心一償所願。

為了避開回鄉拜年的人潮，我們等到年初一才搭乘直通車去常平。當天九龍的紅磡火車站冷冷清清，出入境的旅客都比平日稀少，來往通暢無阻。回想直通車仍未投入服務的當年，旅客要通過深圳的海關，手續繁複兼廢時。他們扶老攜幼和揹著沉重的行李輪候購票，登車，狼狽不堪。今天回鄉省親則方便多了，由紅磡往常平開出的直通火車一小時再十分鐘便可抵達。這次我倆使用回鄉證，過關時可省去填寫入境表格之手續。新加坡華僑便享受不到這點方便，因為他們不容許持有雙重國籍。

常平新年的氣氛特別濃厚，到處都聞到爆竹聲。成年人和小孩子們都換上了全新的衣裳，一些喜歡復古，一些刻意趨時，目的都在追求與眾不同；中山裝、長棉襖、洋裝大褸，琳琅滿目，多姿多采。派紅包(廣東人稱做”利是”)在近幾年又流行起來，小朋友們受惠不少。幸好我們一早便作出了入鄉隨俗的準備，免得到時手忙脚亂。在國內我不習慣的是在酒樓的洗手間裡僱用了值勤的服務員，他們對顧客大獻殷勤，目的無非是討些小費。這項服務在西方社會早已被淘汰，不知為何仍在中國推行。

新春期間適逢鄉際籃球決賽，我們有幸成為觀賽之座上客。爭奪錦標的隊伍分別是屬於我鄉之「土塘」隊和鄰鄉之「九江水」隊。比賽的對手雖然實力懸殊，但鬥志高昂，戰情激烈。我不時為精彩的演出而鼓掌，內心却一直偏向「土塘」隊；結果我隊打勝，使我如願以償。賽後鄉委會為兩隊球員設宴祝賀，我有幸參與其盛。據聞土塘隊曾是多屆鄉際籃球賽的盟主，不少籃球好手由此出道，揚名全國。我兩個弟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曾為本鄉立下不少汗馬功勞，退下來之後又訓練出不少後起之秀。

改革開放後常平鎮人才輩出，不少還發了大財。人富有了未免變得財大氣粗，說起話來嗓門特大，句句威懾，而且一呼百應。當晚宴會上的嘉賓少不了這類顯赫之新貴，使我眼界大開。這一邊某大人物正在滔滔不絕地高談闊論，而他的夫人在另一邊正忙着大派紅包，令人矚目。不少人衝着那闊太而來。當準備的紅包不足使用時，她索性便把一張張花花綠綠的鈔票送出去，大灑金錢，豪氣非凡。誰說國人含蓄收歛，此情此景便是個反證。

社會富裕起來了，但非人人得到同等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使常平和附近之居民佔盡優勢，他們不論打工從政或做生意都能順流而上。我們的親戚一早便告別了貧窮，不少更是家肥屋潤。鄉人憑着天賦和努力，再添點運氣，不難出人頭地。當年很多同胞因為生活困難而離鄉背井到了香港，有些人按兵不動留守家園，又有些偷渡失敗而半途而廢……如今回顧一番，有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常平曾經是一個寂寂無名之小鎮，今天搖身一變而成為一座現代化之城市，廣深鐵路上之重鎮。試問有多少人能够預測到這個翻天覆地的轉變呢？

黄啓樟 2008/2/13